2014年8月22日 星期五

地質粉彩系列-中藥篇(上): 龍骨無靈,石燕不飛


費雪近半年來因為準備換工作,還要趕在換工作前,還欠下各方的人情債。免得前債不清,後債又來。著實將天南地北的部落格冷落了一陣子。趁著換新工作後,生活逐漸上了軌道,趕快偷空再來將積了已久的腹稿,接力完成寫作及公佈的工作。

大家都聽過「龍角散」吧?這是一個日本江戶時期,秋田佐竹藩的家傳中藥,兩百多年前的江戶末期,經由藤井正亭治改良後販售,聞名於亞洲的一個止咳化痰的中藥品。龍角散最初的配方,是由龍骨跟鹿茸作為主要原料,鹿茸來自於梅花鹿的角(不是馬總統說的鹿耳朵的絨毛喔~~千萬不要以為官大學問就大~~)。而龍骨,很有意思,它的原料是來自於化石。但卻不是大家以為的中生代恐龍的骨骸,而是大型哺乳類的化石。來自於如象類、犀類、牛類、三趾馬等的骨骼。另外,有部分來自於象類的門齒化石,因為外型呈不規則團塊狀或柱狀,全體呈現淡灰白色,夾有藍灰色及紅棕色的花紋,又被稱為「五花龍骨」。

最早古人以為這些化石是來自於中國神話中的龍,死後遺留下來的骨頭。但是也有古人提出不同的看法,例如十七世紀明代的「本草匯言」中就說到:『嘗過晉、蜀山谷,為訪所產龍骨之處,岩石棱峭,溪徑墳衍,則有磊磊如龍鱗,隱之如爪牙者,隨地掘之,盡皆龍骨,豈真龍之骨有若此之多,而又皆盡積於梁、益諸山也?要皆石燕石蟹之倫,蒸氣成形,石化而非龍化耳。』可見得中國古人倒也不全迷信神話,而很有邏極的推論這些化石應該是動物遺體石化後的產物,而不是神話的龍的遺骨。
圖一、中藥材龍骨的長相


這些哺乳類動物的化石,主要的成分都是碳酸鈣或磷酸鈣。也就是原來動物骨骼的成分。雖然對於身體無害,但是吃下骨頭磨成的粉,實在是有點噁心,特別是陳年的,那更是……啊,還好,費雪聽說龍角散早就改了成分。不過,一般中藥行裏,有時還能買到龍骨這味中藥材,費雪勸大家還是少吃一些,不然,中藥配方裏改用水泥粉代替也行,畢竟水泥就是碳酸鈣所組成的。

後來有人又問費雪,那為什麼龍骨是哺乳類的化石,卻不是恐龍的化石,同樣是化石,為什麼哺乳類化石可以入藥來吃,恐龍化石就不行?這真是一個好問題。關鍵不是在甚麼類的化石,而是在化石的年代與地層,以及地質作用。動物死後的遺體,被埋藏在地層中,因為氧化還原以及地下水的作用關係,原來的成分就一點一滴的被改變,這種地質作用我們叫換質作用。年代越久,改變的機率與比例就越大。中國大陸的恐龍,多是生存在兩億多年到六千五百萬年前的中生代。多半是生活在內陸沼澤或濱海的環境,因而恐龍化石埋藏的地層多是黏土或頁岩層。經過這麼長的換質作用,恐龍化石的成分跟週遭的黏土層或頁岩層已經並無二致,主要成分是矽酸鹽類。是類似玻璃或砂子一類的東西,如果有人想嘗鮮,吃吃恐龍化石,費雪想,這應該跟吃砂子一樣,大概吃下甚麼,都會最後排泄出來,人體是不會吸收的。而中國大陸產龍骨地區,哺乳類的化石,很多是兩百萬內的新生代更新世地層中所發現的。這些地層主要是礫石層或黏土層,因為年代太短,很多哺乳類的骨骼還來不及被換質,所以主成分還是以碳酸鈣或磷酸鈣為主,是人體可以吸收部分的,所以還是可以入藥的囉。

說到龍骨,不能不提到另一味中藥裏著名的化石藥材,那就是石燕(英文叫Spirifer)。中國古文獻裏頭,最早提及石燕的,應該是晉代著名畫家顧愷之的「啟蒙記」:『零陵郡有石燕,得風雨則飛如真燕。』。後來北魏酈道元,在「水經注」中也有類似的描述:「石燕山有石紺()而狀燕,因以名山。其石或大或小,若母子焉。及雷雨相薄,則石燕群飛,頡頏如真燕矣!」說的是祁陽石燕山,出產變成石頭的蛤仔,形態像燕子,大小不一。每當雷雨的時候,石燕會像燕子一樣的飛起來。當然,今天我們都知道,石燕不是燕,也不會飛,因為它是化石。
圖二、泥盆紀石燕的長相


話說這個化石,可是費雪大學時期永遠忘不了的古生物送分題。我們跑檯考化石的時候,最好認得的就是它,因為某個角度來看,真的長的像展翅的飛鳥。石燕是一種從奧陶紀一直到侏儸紀早期,生活在海裏的腕足類動物(貝類化石),雖然外型長的像蜆蛤,但是跟蜆蛤卻不屬同一類(動物門),比較類似現生的海豆芽一類動物,重要的特徵是雖然有兩片殼,但是一大一小,不像蛤類兩片殼大小一致且對稱。在中國大陸,石燕產自於湖南、廣西、雲南一帶的泥盆紀地層中。在泥盆紀時,中國大陸基本上北方是陸地(岡瓦納古大陸),南方還是在海中,稱為古地中海。這些化石就是產自於海相沉積地層的石灰岩層裏。由於地質作用的關係,造成石燕的石灰質(碳酸鈣)成分被保留下來。於是跟龍骨一樣,主要成分是碳酸鈣的石燕,也被用來作為中藥材囉!

唐劉禹錫的「陋室銘」說到:『山不在高,有仙則名,水不在深,有龍則靈』。所以根據這個精神,古人將碳酸鈣為主的龍骨、石燕大量入藥,往往迷信其有仙有靈,或可以帶來不可知的神效之助。今天我們則知道,藥裏頭加入的龍骨、石燕一類,其作用也就是碳酸鈣所能帶來的療效。所以,費雪要總結一下,科學倡明的今日,大家就不要迷信了,龍骨無靈,石燕不飛!